第一部 灵修蓝图

第十七章 从富少年的故事看成全的灵修

灵修人除非能超越他所熟悉的道路，勇敢的投入天主的晦暗，否则他无法在不可知的道路上找到崭新的生命。

一、两大灵修阶段

关于成全，有一个颇让灵修人深思的圣经章节，就是富少年的故事。这章节特别启示了成全的门路和要求。我们先阅读这段圣经章节。

有一个人来到耶稣跟前说：“师傅，我该行什么善为得永生？”耶稣对他说：“你为什么问我关于善？善的只有一个。如果你愿意进入生命，就该遵守诫命。”他对耶稣说：“什么诫命？”耶稣说：“就是：不可杀人，不可奸淫，不可偷盗，不可作假见证，应孝敬父母，应爱你的近人，如爱你自己。”那少年对耶稣说：“这一切我都遵守了，还缺少什么？”耶稣对他说：“你若愿意是成全的，去！变卖你所有的，施舍给穷人，你必有宝藏在天上；然后来跟随我。”少年人一听这话，就忧闷的走了；因为他拥有许多产业。(玛十九16-22)

玛窦福音的两大灵修阶段

在富少年故事里，灵修简要分为“道德型灵修”和“超脱型灵修”两大类型和阶段。很多灵修人，起始都以道德规范为灵修圭臬；而且修炼到最后，依然以此为唯一圭臬。他们希望依此规范达到深度的天人合一，却又因为不知道或不了解超脱型的灵修道路，最后，就走入了死胡同。

以道德为灵修圭臬的人，容易将成圣及圣人的标准放在零缺点及零缺失上，同时也走入极端的完美主义；死胡同由此而来。其实真正的成圣，不是要做完美的人，而是要做属于天主的人。二者是有差别的：前者将焦点放在自己身上，后者将焦点放在天主身上。灵修人一旦将焦点放在自己身上，他很容易看到自己的限制、孱弱、不足、不完美、缺失、过错及罪恶。这时，要看他是向内省察型的人还是向外观察型的人：如果他是内省型的人，他很容易陷入浓郁的罪恶感，常有反覆做补赎的动作，但又不是积极性的，而是充满罪恶感的。反之，如果他是外察型的人，则会将对自己的不满投射到他人身上，变得非常严厉的审阅他人。由于有“审阅他人过错”的习性，因此发生问题时，变得不太懂得如何以积极的方式处理问题，而是将焦点一直放在他人的过错中。总之，以道德为圭臬的人，无论向内省察型还是向外观察型的人，很难看到天主的“仁慈”与“恩宠”如何在罪人身上运作。

二、罪恶感和罪意识

道德型的灵修人，容易以为克胜大小罪，就是灵修的全部操练。当他以为罪是唯一奋斗目标，那么，到最后他必会奋斗得很累。毕竟，人太容易犯错，而天主又实在太圣洁了。

笼罩在罪恶感中的人，不敢将此疲累心灵安息在天主圣怀，他只能将自己藏在浓郁罪恶感中。即便已对过错深深忏悔及做了补赎，依然被浓浓的罪恶感所笼罩，从中看不到光明的出口。除非有一天，他能了悟“罪意识”比“罪恶感”来的重要，否则他找不到光明的出口。

人唯有懂得以“罪意识”来看待所失去的真价值，他才能由此看到光明的出口，而不被“罪恶感”所压垮。二者虽然同样有罪恶的觉悟，但是前者超越了罪恶感，将目光放在真价值的寻找，而不企图以消除罪恶感为目的。

正当的“罪恶感”是好的，但比起“罪意识”，前者是消极的，后者是积极的。“罪恶感”只叫灵修人看自己的缺失，甚至沉没在不可自拔的自哀自怜。“罪意识”却能从自身的省察延展到对福音的觉醒，从中寻找福音所欲给的真价值。

一个以道德灵修为圭臬的灵修人，能将“罪恶感”提升至“罪意识”的觉醒，再由“罪意识”提升至“寻找真价值”的觉悟，这时候，超脱型灵修的道路才能在他心中开启。

富少年的故事告诉我们，几乎所有的灵修人在起始以及相当长的灵修旅程中皆以道德为门路。除非他不是渴望更深生命意义的人，否则终有一天，他会在道德灵修中发现它的不足，因而走近基督，询问更深入的灵修门道。

三、朝拜与参与

基督徒可分为两大类，一类是“朝拜基督”的人，另一类是“效法基督”的人；前者强调“为基督服务”，后者强调“和基督一起背负十字架”。

灵修经验告诉我们，大多数基督徒只懂朝拜基督，只有少数基督徒懂得走入基督奥秘生活。就事实而言，基督降生的目的，不只为了要跟随者朝拜祂，更要跟随者参与祂的奥秘。

只懂得遵守道德生活、并以此为唯一灵修门径的人，通常是在远处朝拜基督的人；除非他在灵修生活中感受到有所欠缺；或感受到圣神的召唤；或感觉有更深的永生意义在召唤他，这时，他才可能像富少年一样，从朝拜中起身，走近基督，立在基督面前，询问更深远的灵修意义。

正如富少年找到耶稣问：“师傅，我该行什么善为得永生？”同样，那些靠近基督奥秘生活的人也询问：“主耶稣！怎样的灵修生活，才能进入圆满的永生？”耶稣没有急着回答这问题，祂先要富少年弄明白一件事：“你为什么问我关于善？善的只有一个。”耶稣回答，只有天主是唯一完美者。这句话也间接回应了富少年的问题：天主的完美，不是人靠道德生活就能接近。人若要相似天主的完美，除非他分享天主性生命，这才是完善的。后来耶稣所给予的指导，正是教富少年如何获取天主性的生命。我们紧接着看下去。

四、成全的要求

玛窦福音里所指的永生有两个境界：一是进入生命的境界，另一个是成全的境界；前者属于道德生活规范，后者属于超脱生活道路。为进入生命的永生，只要懂得爱人和遵守道德生活就可以了。但是，为进入成全的永生，除了要懂得爱人和遵守道德生活之外，还要以超脱道路来跟随耶稣。

耶稣向富少年提出进入第一个境界的要求：“如果你愿意进入生命…不可杀人、不可奸淫、不可偷盗、不可作假见证、应孝敬父母、应爱你的近人…。”很明显的，这六个要求尽属道德问题。富少年听了之后欣慰地回答：“这一切我都遵守了。”富少年隐约觉得，属于宗教的圆满生命，要求应该不仅于此，这也是他来的目的，他紧接地问：“…还缺少了什么？”耶稣见此富少年有上进的心，就邀请他，指引他圆满的境界。耶稣说：“你若愿意是成全的，去！变卖你所有的，施舍给穷人，你必有宝藏在天上；然后来跟随我。”富少年听了这要求，顿时惊愕不已，他万万料不到，为达到圆满的境界，竟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！

富少年看着耶稣的眼睛，慢慢地低下头来，回避这充满爱的邀请的眼神。他在忖思：“我有许多钱财，要放弃这享受和方便，绝不可能！而且，为得到成全的境界，必须舍弃所有钱财吗？难道拥有钱财就不能爱天主？如此的牺牲有必要吗？‘跟随他’是什么意思？和他一样‘一无所有’吗？自己一贫如洗之后，跟随这同样一贫如洗的导师，将来有何前途？而且这种生活似乎是‘今日不知明日事’，到底有何安全感？”

富少年的内心有许多疑惑，但他没有向耶稣请教，基本上，既然不可能放弃所有财富，也就没有必要寻找答案。富少年默默地转身，黯然地离开耶稣，也离开这充满爱情的邀请。

富少年选择转身离开，耶稣没有挽留他，也不向他解释。原因是：这是邀请，不能强迫。而且超脱型的灵修生活无法用言语解释，除非你能放下一切，全心全力投身在基督的奥秘生活，否则，你无法了解其中的奥秘。显然地，富少年具有入世的道德情操，不过却欠缺出世的无我情怀，因而无法以超脱的方式回应耶稣的召叫。

五、人本主义灵修与神本主义灵修两种灵修体系

“人本主义灵修”和“神本主义灵修”各有不同的特色，各有存在的价值，虽然内涵各有不同，但是二者的合一，就是完好的灵修体系。

从关系上来看：积极的人本主义灵修，就带有某成分的神本主义色彩；积极的神本主义灵修，亦带有某些成分的人本主义内含。虽然说，积极的人本主义灵修持有神本主义灵修的某些素质，但是人本主义灵修即便发展得再积极，亦有它的限制，因此，若谈到较深入的灵修——默观灵修与神秘灵修——就需要往神本主义灵修发展，否则是进不了那境界。

人本主义灵修并不否定天主的无上光荣，但是在追求天主上，乃以人的幸福为最终目的。同样的，神本主义灵修并不否定人追求自身幸福的合理性，但强调人之所以能得到最大幸福，那是全力追求天主之下的结果。

其实，两种灵修体系都有它的优缺点：典型人本主义的灵修人，他的优点是对人和对世界充满热情。但是，他们亦容易走偏，容易受人和被世俗负面影响而不自觉。而且由于人性孱弱和限度，最终若不在道德追求中陷入浓郁罪恶感，就是容易将自身的罪恶感投射在他人身上。因此典型人本主义灵修的人，除非能稍为重视超脱型的灵修，以此调和为健康型的人本主义灵修，否则他们很难平衡极端人本主义灵修上所产生的缺陷。

典型神本主义灵修的人，他的优点是不容易受人和世俗的负面影响，也比较可能进入超脱型的灵修。但是他们由于不愿意受人和世俗的负面影响，因此他们对人对世界总是保持距离，对人和对世界就显得比较冷漠和不感兴趣，同时显得比较自私。典型神本主义的灵修人，除非在灵修生活中多注入对人和对世界的关怀，以此调和为健康型的神本主义灵修，否则很难平衡在极端神本主义灵修之下所产生的缺陷。

从玛窦福音来看，富少年的灵修态度，是属于积极的人本主义灵修，他有很好的道德生活素养，重视人的价值和幸福，愿意进一步接近天主，因此他去拜访耶稣，希望得到指点，在灵修生活能有所突破。

神本主义灵修并不否定道德基础的重要，因此耶稣询问了富少年，检验了他的道德生活。富少年回答，他都遵守了，耶稣认为检验合格，就邀请他进入神本主义的灵修。

耶稣指点富少年，如果欲得成全的生命，需要舍弃一切，完全以天主为中心。耶稣所说的成全，其实就有人的幸福在里面(这是人本主义的幅度)，但必须先完全以天主为中心(这是神本主义的要求)，这是“先置之死地而后生”的灵修道路。也就是说，富少年必须先通过积极的神本主义灵修，如此才有可能满全人本主义的渴望。

六、灵修三部曲

耶稣对富少年的邀请，有紧密的灵修三部曲：一是“舍弃一切”，二是“跟随耶稣”，三是“回归父家”。第三部分才是目标所在，若撇掉父的目标，“舍弃一切”和“跟随耶稣”就看不到它的意义所在。

耶稣说：“除非经过我，谁也不能到父那里去”(若十四6)。参与基督的奥秘生活，目标不仅是和基督生活在一起，更是“借着基督、并在圣神内归向天父”，这才是参与基督奥秘生活的最终目的。

为能完好唱出这灵修三部曲，灵修人必须舍弃一切，然后以超脱的精神背起十字架跟随耶稣，借由参与基督的奥秘生活，深入父的奥秘生活与圣父密切结合。这三部曲从起步至圆满，倘若有一千万步，那么，舍弃一切仅是第一步，最后一步才是回到父家，当中的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步，皆是天天背起自己的十字架跟随耶稣；而且必须在每一步伐中确实做到舍弃一切，这才是真正的跟随耶稣。

不少人以为舍弃了一切钱财，等于走完了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步，只差那一百步就能进入父的奥秘中。其实不然。舍弃一切钱财，仅是第一步而已，其它“九百九十九万九干九百九十八步”即是代表“无止尽的弃绝自我”，当你能有此觉悟并有此舍弃自己的精神之时，你才能以“无止尽弃绝自己”的步伐中进入父的奥秘。

七、全牺牲才能全拥有

成全的灵修生活应该不是一个秘密，因为成全的灵修生活，已由圣子降生成人的耶稣基督亲自为我们示范了。因此一个灵修人，他倘若要问天父：“何谓成全的灵修生活？”天父必会如此的回答他：“看！我的爱子耶稣基督！在祂身上，我已经将灵修生活的奥秘，无保留的展露给你们了！”

基督将灵修的奥秘展现在祂的生活中并记载在圣经里，使人人都看得见。但是，许多人“看”却看不见、“听”却听不懂。为什么呢？因为许多人有私心、我执和牵绊；或说，许多人只用世俗之眼来看耶稣的生活，不是以心灵之眼来默观耶稣的生活；或说，许多人只能做小牺牲，不能做全牺牲，因此成全的灵修生活，为他们一直是隐藏的。

许多热心于灵修的基督徒正和富少年一样，虽具有入世的道德情操，却大大欠缺超然出世的无我情怀。所以，许多人只踏入道德型灵修，无法踏入超脱型灵修门槛。

真正而言，超脱型灵修才是灵修的核心领域。但是这种灵修需要全心投入、义无反顾、毫无保留，若缺乏炽热的爱情、全德的渴望、以及全牺牲的慷慨，无法回应这圆满成全的要求。要达至圆满成全，就要全牺牲，不是部分牺牲。部分牺牲不足回应圆满成全的要求。而且，除非你以最真的爱情去赢得天主的爱情，你不可能达至成全。

“成全”的意思是“以最完美的方式与天主亲密结合”。若要完美的与天主亲密结合，就要全牺牲。全牺牲不是目的，而是必要过程。最后以最圆满的方式享有天主，才是全牺牲的最终目的。

八、彻底成全是彻底弃绝自己

门徒分广义和狭义两种：广义的门徒是指一切受洗的基督徒；狭义的门徒则指放弃一切跟随耶稣的人。“去！变卖你所有的，施舍给穷人，你必有宝藏在天上；然后来跟随我。”这是一种特别的召叫，乃狭义的门徒，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天主，为的是以最圆满的方式和天主结合。当然，这不是容易完成的任务，即便是专业的修道人，也不容易完成。

曾有一位热心的家庭主妇问我：“神父，按玛窦福音的教导，为获得成全，我一定要将我所有的钱财都施舍出去吗？”我回答：“除非你有这样的召叫，否则不需要这样做。”另有一位热心男信友问我：“我渴望进入成全，但是现在我需要照顾太太和孩子，怎可能舍弃一切？”我回答：“你已经选择了家庭，你要完成它，完成它就是你的成全。”这两位信友以为所有基督徒都被召叫走彻底的奉献生活，也以为唯有彻底放弃一切才算是成全，这就是缺乏“三幅度成全观”的认识。同时，他们并不明白，主要的并不在于你决定为天主放弃什么，而是天主要你为祂放弃什么。

舍弃所有财富就代表进入圆满成全吗？不！其实不少人还不了解，舍弃一切财富只是迈向圆满成全的第一步而已，还有更多更大的挑战在前面呢！这里有一个真实故事。有一位即将退休的老师，决定去修道，不过他不听劝告，在还没分辨清楚就将所有的钱财都捐献出去，后来在修道院待不到三个月就放弃修道。为什么这么快就放弃？因为他难以服从院长的命令。从这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到，他只能做到舍弃身外之物，无法做到弃绝自己。

另一真实故事：有一位社会专业人士，愿意修道，来到修道院体验修道生活。其间，他常有意无意地让人知道他相当富有，而且为了天主他可以放弃这一切。但是在修道院住了一段时间之后，他对院长的安排有所不满，就离开修道院。他不满的原因，是因为院长没有重用他的社会专才，只叫他做抹窗、扫地、洗车这类工作；他认为受到轻视。其实这是很生活化的工作，若觉得委曲，将来当神职人员，还能谦虚地为教友服务吗？我很好奇的问他：“你为什么想要修道？”他想了想，说道：“为将自己奉献给天主。”其实他根本看不到，他的奉献有太多的保留了。

以上的两个故事告诉我们，有些人的确可以为天主抛弃一切钱财，却做不到放下自己，他们只了解物质层面的舍弃，却不了解“跟随耶稣”是一种“每天不断自我死亡”的磨练与净化。

许多人带着不成熟的态度来追求成全的灵修，这种不成熟态度包括：一、缺乏谦虚而不自觉。二、自视过高。三、不愿意多做牺牲却希望达到成全。四、以为舍弃了一切财富就已接近成全了。五、太低估成全灵修的要求。六、高估自己所牺牲的。七、渴望大模大样的进入成全，却不愿从最卑微的做起。八、不了解成全是一条漫长的净化过程，妄想一步登天。

追求成全的灵修人要有这种警觉：魔鬼会引导他进入不堪领受的成全境界，而且模糊了圆满成全的要求。因此在分辨个人所指定的成全之时，是要懂得平衡两种脚步：即“知恩知足的脚步”和“有进步余地的脚步”。第一种脚步是保持谦虚，不高估自己的召叫，第二种脚步是继续保持努力，也不低估天主在自己身上的要求。灵修人需要有这种智慧来平衡两种脚步。

九、超脱天主的祝福

富少年寻求圆满的成全，但他连第一步的要求也做不到(放弃一切财富)，他黯然地离开耶稣。耶稣有感而言：“我实在告诉你们，富人难进天国。再告诉你们：骆驼穿过针孔，比富人进天国还容易。”门徒们听了就非常惊异说：“这样，谁还能得救呢？”门徒们的惊异是可以理解的，因为按旧约时代的神学观，拥有财富等于拥有天主的祝福，连被天主祝福的人都难进入天国，那么，还有谁可以进天国呢？

其实按这经文的寓意，耶稣所指的“富人”不单指“有钱的人”。更深的含意是指“执着于某种幸福而不能超脱的人”，这才是寓意所在。因此耶稣所指的，变卖一切，还包括“放下天主的祝福”。如果无法放下天主的祝福，将无法走彻底奉献自己的道路。

为什么连天主的祝福也得放下？——天主的祝福有时空性，犹如天主召叫亚巴郎离开故乡，表示亚巴郎在故乡的祝福已经圆满；除非天主的祝福仅在故乡，否则，他必须离开故乡，才能领受更大的祝福。因此“放下天主的祝福”的含意，即是：时候一到，此时此地的祝福即将成过去，无论你对它还有情感或充满安全感，你也必须放下，否则会阻碍你领受更大的祝福。

犹如玛利亚·玛达肋纳，当她在神秘经验中与复活的基督相遇(参阅若廿11-18)，她企图紧抱旧有的耶稣、紧抱往昔的回忆与幸福，因此复活的耶稣会对她说：“你别拉住我不放。”即是教导玛达肋纳不要再执着过往，因为以往的祝福已经圆满，而且已经成为过去，若还留恋以往的祝福，将无法接受更好的祝福。

犹如一位青年人，天主祝福他，给了他一位很好的女朋友，但是时候一到，天主召叫他去度全心奉献的修道生活。这时，如果他不能舍弃他的爱人，他将无法领受更好的祝福。他若问：“天主为什么要收回这祝福？难道她只是考验上的工具？对她来说公平吗？”如果这青年要找到合理的答案才愿意回应圣召，他将无法把自己无保留的献给天主。“无保留”包括“不问为什么”。疑问留给神学家解答，这青年人不必做神学家，他只需放手，信任天主，将爱人交托给天主，天主自会赐给她更好的祝福，因为天主在她身上也有计划。人生本是一场奥秘过程，尚保留在天主手中的奥秘，不该急着去揭晓，这青年人该去完成那还不能洞悉的另一个祝福，只有待他完成了这祝福，天主自会揭开祂手中的奥秘。

凡愿意进入超脱路径的灵修人，就需要有这种觉悟，切勿执着在某一种祝福里，因为这个祝福再美好，始终会被另一个祝福取代。人生只是一个过程，只有不执着才能看清世上一切都可能改变，唯有天主的爱才永恒不变。

其实许多灵修人还不明白“天主本身”比“天主的祝福”更重要。因此他们追求的只是天主的祝福，不是天主本身。像这种追求，就如喜爱天主的金钱，不是喜爱天主本身，这是非常俗化的灵修态度。

十、除非是因为爱

耶稣说富人难进天国，门徒们非常惊异说：“这样，谁还能得救呢？”门徒们的惊异也包括这含意：“连天主所祝福的人也得不到真正的幸福，那么，还有谁可以得到真幸福呢？”。耶稣回答：“为人这是不可能的，但为天主，一切都是可能的。”意思就是说：“为人来说，放下自己手中最大的幸福，不可能找到更大的幸福，但是若为了天主而放下，可以找到最真实的幸福；因为最真实的幸福，就是拥有天主。”富少年无法回应耶稣的召叫，因为他放不下现有的幸福，故此无法追求真幸福的本身——天主。

一位真正愿意将自己毫无保留献给天主的人，不会问天主“为什么我必须放下”？因为真正爱上了，不会问那么多为什么。有些人所以能完全放下一切，正是因为爱上了，所以他不问为什么。若无这种不问为什么的真爱，无法放下一切终身追随耶稣。

耶稣将自己毫无保留的献给天父，原因就在祂确认自己完全属于天父。祂以拥有天父为满足，所以不问天父为什么要祂做这么多牺牲。故此，凡要深入基督奥秘生活的灵修人，该有“不问为什么”的态度。除非你对天主的爱情和信任是有界限的，否则参与基督奥秘生活，本该是没有保留的。

圆满成全的境界，绝不是靠人的道德生活可以获取。道德生活是人“所以是人”的基本要求。仆人该做仆人该所做的事，不因此有权力分享主人的财富。若要进入圆满的成全，唯有舍弃一切，将自己无保留的献给天主，才有权坐上天主所赐予的宝座。

十一、第三幅度不是得救的必要条件

这里必须做一个声明：没有任何灵修学者认为圆满成全是属于修道人(神职人员)的特权。虽然如此，我们也必须承认一个事实，一般来说，平信徒被召叫进入第三幅度成全的机率会比修道人来得低；原因不是取决于身份，而是修道人没有家庭、儿女、金钱以及俗务上的牵挂，比较容易将自己无保留的献给天主。所谓的“比较容易”，也只是一相对的比较。事实上，不见得进入专业修道体系就变得容易，灵修生活永远是个艰辛的奋斗，人心不会因为身份改变而被提升，如果一个修道人的悟性止于“道德”而非“超脱”，他一样无法进入圆满的成全。

热心灵修的平信徒，进入第三幅度成全的可能性，通常是在晚年(退休之后)，即该牵挂的都牵挂完了之后，才能以较无牵挂的心进入较深的灵修领域探索。进入第三幅度成全，其实不见得一定是指钱财上的放下，就如亚巴郎，他虽然很富有，但是天主并不要亚巴郎奉献钱财，而是要他奉献他的爱子依撒格，这为亚巴郎才是最大的考验。因此灵修的最大考验是放下个人的欲望，一切以天主为中心。

无论如何，可以放心的是，第三幅度成全并不是得救上的必要条件，如果一个人能完成天主所指定的召叫，他在天堂上的幸福依然是圆满无缺的。犹如在这世上，亿万富翁是属于少数人，但不代表百万富翁就不快乐，小康之家也可以过得快乐和充实。

我们若了解诸圣相通功的道理，就可以相信此世没有达到圆满成全的人，他们在天堂上的幸福，可以借着分享其他圣者的光荣而圆满无缺。在天堂上，越接近天主的，越能分享天主的美丽。圣人在天上最接近天主；善人次之；得救的人再次之。天主所发出的光荣与美丽先透过圣人，再来是善人，再来是得救的人。虽然他们的光荣有大有小，但是可以彼此欣赏，即便我们的光荣(美丽)比不上圣母玛利亚、精修圣人、总领天使，但是我们依然可以从这些圣者身上欣赏他们的光荣而无比喜悦。因此，天堂上所有的人和天使，他们的幸福因着彼此的分享而圆满无缺。

但是，我们不该只期待诸圣相通功的恩典，就因此不上进。我们该尽力让天父的光荣在我们身上得到彰显，犹如《天主经》的第一句“我们的天父，愿祢的名受显扬。”意思就是希望圣父的光荣(美丽)能在我身上得到彰显；而且越能彰显天父的美丽，天父的奥秘越被人认识，也越受光荣。

“我们的天父，愿祢的名受显扬。”如果用灵修的话语来诠释，意思即是说：“那深不可测和无法言喻的美丽啊！我多么希望我能彻底的空无自己，好让你的美丽能在我身上彻底彰显出来；也经由我，他人认识祢的无比美丽。”

复活的基督已经“经由祂”来彰显天父的美丽。现今基督要我们弃绝一切来跟随祂，正是要教导我们如何“经由我们”来彰显天父的美丽，让人认识天父的光荣。

（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