超越一甲子的隐修生活,飞过太平洋,穿越海峡,落脚小城,又迁往山区,空间的转移,对隐修者来说,并无多大区别,重要的是,一路有耶稣相伴,无论身处何方,想起耶稣对门徒说的话:「我要天天同你们在一起,直到今世的终结」,喜乐之心盈满怀。
时日越久,越发觉得天主太单纯,太可爱了。刚进修会时,急切地想寻找天主,但常常找不到,心里又气又急,太多的个人的心思念虑,例如在团体生活中,若有人不守会规,心里很气,心想天主也必定很气;后来,慢慢意识到是我从自己的观点看,天主并非如此。天主眼中看的是爱德,我要求的是效率, 天主要我们彼此相爱,而我要的是能干。慢慢地,我改变了,其实是天主在变化我,我学会从天主的眼光看人,不再是我自己的看法,不要求别人改变, 需要改变的是我自己。有了这样的觉醒,看待团体中的姊妹,眼光就不同了。
天主为人所做的常是超乎我们的想象。记得还很年轻时,大约30多岁,我负责照管「木转箱」的工作,有人按铃, 或送东西来,或要求为他们的意向祈祷,或询问一些问题,隔着「木转箱」, 我回答访客五花八门的问题,也挺有趣的。在40、50年前,人们对隐修女是好奇的,所以访客不断,我生性活泼,喜欢人群,对这份经由转箱和外界沟通的本分工作,得心应手,纵使只闻其声, 不见其人,我也乐在其中。
有一天,院长突然把我调去做面饼, 整天单独一人,面对的是面粉及打面饼的机器,既不闻人声,连亲友的信也完全断绝。一日复一日,看到的是面糊, 冷冰冰的机器,工作量又大,一刻闲不得,心里却是孤独、寂寞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不能接触人群也罢,怎么连亲人的信都没了呢?按修会的规矩,又不能问,心里苦的不得了。
以前,别人找我,觉得我有用,心里踏实,现在,什么都断绝了,没有人可谈话,亲友慰藉的信函也没了,我陷入一无所有、一无是处的困境中,心里不断地抱怨天主,这是怎么一回事?天主无语,虽然我知道祂在。
在无边的寂寞,孤独的黑暗中,无人可倾诉,只好去找耶稣,找祂诉说。突然之间,我恍然大悟,这就是隐修女的圣召,耶稣是我的唯一至爱,其他如: 人的安慰,喜爱的工作都无关紧要。我终于明白,除非找到天主,心永不得安宁。这是我打面饼1年半的时间,得到最大的恩宠。
过后,我才知道,我突然被调去做面饼,是院长罚我的补赎,原因是,常常有一群高中男生在修院的会客间排队, 等着和我谈话,而我在只闻其声、不见其人的情况下,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。
因着这个补赎,我找到了耶稣。断绝一切外在的关系,孤独地与面饼为伴, 却因而明白隐修女的唯一对象是耶稣, 让我找到耶稣,成了一辈子最亲密的好朋友。天主给我的恩宠何其大啊!
在跟随耶稣的道路上,一路有耶稣相伴,从此不再孤单,天主给的东西就像是量身订做的,正是我需要的。在这过程中,体会到最大的宝贝是:喜乐!
进入修会之前,我很喜欢历史、文学、艺术、音乐,还带了一把小提琴进入修会。然而,在隐修院里,完全没有我喜爱的这些音乐、小说等,有的只是《圣经》、圣书。《崇修引》两天就看完了,还给导师,第2天又回到我的门口。
当时,常渴望如果有一本世界名著可读,该多么美好!但只是个梦想罢了, 隐修院不可能有小说的。这个渴望得不到满足的痛苦,让我更深地了解隐修女舍弃一切跟随耶稣的意涵,如果心里想要的都得到了,圣召就不能成长。
从得不到满足的痛苦中,学会接受天主给的一切,进而欣赏在天主内的一切,都是美好的,在生活中每一件事都是天主所祝福的,没有不好的。看什么东西都觉得很好,焉有不喜乐之理?
如今,如果有机会欣赏一部电影,聆听美妙的音乐,我还是会喜欢的,天主不会取走这种欣赏的能力,但这个能力不能超越圣召的恩宠,亦即天主给的特别的礼物。
回顾一生跟随基督,是无尽的感恩和喜乐:
天主,求祢让我时时处处都能找到祢
找到祢而能思念祢
思念祢而能爱慕祢
爱慕祢而能感谢祢
感谢祢而能不断地赞美祢
不断地赞美祢,而愿终身悦乐祢
主啊!其实我两手空空,一无所有
唯一祢留我心底的
是一颗永不安息热烈渴望
以爱还爱,爱祢至死